前言：暨大文学院即将迎来建院92周年，同为“90后”的詹伯慧教授正是复办文院的“执牛耳者”，首任院长。屈指一算，两位相交已有三十八载；一同携手走过的良辰与沧桑，仍历历在目。复办文院的故事，詹老很少与后辈谈起，于是我们借此机会，静静地听詹老细述其中的始末缘由。

一、调任暨大，荆棘载途

1980年，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暨大在广州复办。但“复办”并非一声指令就马到功成，首要解决的是师资问题。当时，中央组织部发文从全国抽调300名骨干教师支持暨南大学办学，詹伯慧的名字在湖北首批支援名单上赫然在列。此时正在武汉大学教书的詹伯慧心中自然乐意，他高中在中大附中、本科在中山大学语言学系求学，已故的父亲是中山大学的名教授，母亲仍在广州生活，他对广州的感情可以说是很深厚的。

但调任之路未如詹伯慧想象中顺利，第一个拦路虎是日本讲学之行。当时，日本东京大学来自台湾的中文系教师退休离职，此时恰逢中日建交，东大决定聘用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教授。詹伯慧凭借扎实的语言学基础与出色的学术成果被东京大学相中，于1980年春接受邀聘，成为东大历史上第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客座教授。

东京大学中文系教师在东京涉谷为詹伯慧教授五十华诞设宴祝寿（1981）

与日本语言学家桥本万太郎（右）、辻伸久（左）合影于横滨桥本教授家中（1982）

1982年，旅日两年后回到中国湖北的詹伯慧并没有顺利调任广州，他遇到的第二个拦路虎正是“老东家”武汉大学。爱才、惜才之心，人皆有之。为留住詹伯慧，武大三番四次派人去广州做詹伯慧家人的思想工作，然而都以失败告终。经历多场谈判后，詹伯慧最终在1983年10月正式调来暨南大学，荆棘载途的调任之路告一段落。

二、出任院长，秉轴持钧

暨大复办之初，校领导明确要重点建设四大学院，文学院正是其中之一。彼时的文学院规模相当大，容纳了中文系、新闻系、历史系、外语系、对外汉语教学系、社会科学理论部、大学外语教学中心和大学语文教学中心等8个教学单位，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院长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学校对院长候选人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是要有学术权威,第二是要六十岁以下,第三是要有教授的职称。詹伯慧无疑是当前最合适的人选，然而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原因是行政经验的缺乏，“在武大任教三十年间，我一天也没有搞过行政，连教研室主任都没当过，一下子要我来担任（院长），我当然觉得自己难以胜任，深感责任的重大。”当时校领导强调，暨大四大学院院长的地位和职权相当于副校长。仔细考量过后，詹伯慧推辞院长之职。最后校方三顾茅庐，先后出动了学校校长和党委书记细心说服，詹伯慧终于首肯，在1985年走马上任，成为暨南大学在广州复办后的首任文学院院长。同年5月，香港《文汇报》刊出《访暨大最年轻教授：文学院新任院长詹伯慧》。

在正式担任院长后的组阁环节，詹伯慧明确提出副院长一职不能再由中文系的老师担任，这样才能广泛听取各系意见，周听不蔽，共建文院。于是文学院首任副院长分别由外语系谭时霖教授和社会科学部的柯木火教授担任，这一举动足见詹老海纳百川的管理智慧。

在复办文学院的过程中，詹伯慧立下两大目标：推动语言学学科发展和积极开展学术交流。对内，他在1984年就已创建汉语方言研究室并兼任研究室主任；对外交流上，詹伯慧深谙“交得其道，千里同好”的道理，加之两年的日本讲学经历更是锦上添花。他借助讲学时积攒的人脉，推动中日师生的学术交流。日本国立九州大学文学部首次与中国高校合作，便选定了暨南大学文学院， 1986年由院长冈村繁和詹伯慧签订《学术交流协议书》；在詹院长的推荐下，1988年中文系李文初教授应邀任日本九州大学文学部客座教授。文学院打开了大门，与此同时，迎来了一批海内外的学术“贵客”，走出自己的小天地，一来一往间，加强了学术交流，活跃了学术氛围。

与朱德熙、李荣、张志公等著名学者于广州（1987）

三、功成身退，寄情文院

1989年，回首四年间，暨大文学院在学科建设与师资力量上都慢慢站稳了脚跟。也是这一年，院长任期已满，詹伯慧自感功成身退，应回归到自己喜爱的方言研究上，继续“逍遥”于方言调查的广阔田野中。于是，他在述职演说后宣布不再竞选院长，由柯木火副院长接任文学院院长一职。

交过院长的接力棒后，詹伯慧继续携手文院在学术道路上发力奔跑。1990年创建了暨大中文系首个博士点——现代汉语博士点，“它是我国继北京、上海以后在中南地区建立的第一个现代汉语博士点。”1994年，在暨大创办全国第一个综合性的方言研究机构——汉语方言研究中心；2013年，接受暨大文学院返聘，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汉语方言学大型辞书编纂的理论研究与数字化建设”领衔主编的465万字两卷本《汉语方言学大辞典》于2017年出版；2020年创立南方地区首个语言学奖项——“暨南大学詹伯慧语言学奖”……

第一届硕士生与博士生

暨南大学詹伯慧语言学奖启动仪式

在访谈的尾声，詹伯慧感慨到，当时暨大在广州复办后四大学院的老院长，如今仅有他一人还在工作。在当年那样风云变幻的时代，有太多像詹伯慧一样默默付出的知识分子，他们用平凡的行动书写着不平凡的坚守，对待知识总是严肃认真，对待荣誉却云淡风轻。我们后辈应当铭记“暨南大先生”们所承载的宝贵精神财富，不仅看到这份坚守，更要传承。希望未来，文院能记录更多这样的“中文往事”，启人长志。

编辑 | 李嘉怡 张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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